影子

不定期出现,写不知道哪个CP的文。

《最好的我们》书评 | 我们最好的时光

这部小说原名叫《流水混账》,后来改成了文艺的《最好的我们》,但我更喜欢前者。这书写得真好啊,没有堕胎,没有车祸,没有闺蜜互撕,没有兄弟反目,没有高考失利所以就进了厦大,没有回头一看高中同学死得就剩下一半了……他们都是重点高中的学生,每天的烦恼也就是数学听不懂怎么办,文理分班该怎么选,期末考试要来了好紧张,要开家长会了怎么办。

这才是我们的青春啊,每天穿着灰蒙蒙的校服,从题山题海里努力探出脑袋来东张西望着。书里的振华高中,怎么和我的石家庄二中这么像呢?出去偷懒一个课间,回来就会发现桌子上的卷子堆积如山,有刚发下了的空白卷子,也有画满叉号的批改后的作业。高三的时候更是可怕,一会儿工夫,桌子上的卷子能把你埋了,除非你有个勤劳体贴的好同桌。大家开始还吐槽着“每天二斤卷,强壮二中人”,后来也会装作赚大发了的样子大喊“这架势,跟不要钱似的”。

《最好的我们》里的余淮,是标准的尖子生,早就提前学过了高中课程,上课不拿老师当回事儿,自己埋头做练习题。傻乎乎的耿耿跟着买练习册刷题,结果自己什么课也听不懂。就跟我似的,刚上高中特别不习惯五点四十起床的日子,在每天早上十点之前整个人都是宕机状态。我同桌贾小胖也是个懒人,我俩上课都趴桌子上睡觉。后来考试完人家考得挺好,我就惨不忍睹了,才知道像他们这种好学生,都会暑假提前学高中课程的。高一的时候,我俩还有身边的谁来着,三个人集体被流感撂倒,坚持着考完月考,一起请假直奔宿舍去了。而后来的高二高三,因为普通感冒发烧已经没什么人请假了,甚至白天连感冒药都不敢吃,怕上课犯困。因为睡眠不足,下午的课总有人站着,一上课前先提前跟靠后或者靠墙的同学换好位置,一上课就站着听。老师们都还挺支持这种精神,搞得有段时间班里有小半个班都是站着听的,场面尤为壮观。等我上了大学,大部分人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,班上只有一个同学会站着听课,经常把老师吓着,特别奇怪地问“同学你怎么了”。

小说里的女主角耿耿是个标准的普通人,中考遇上非典,不厚道地发了国难财,遇上了极其简单的考题,撞大运考进了重点中学。刚进去就蔫儿了,属于听听就懂,做做就错的类型。心比天高,命比纸薄,不甘心就这么垫底儿,却又一次次因为努力没有效果而自我否定。在那么一个尖子生抓紧一切时间做题的班级里,总觉得格格不入。本来想分班后就去学文科,却因为舍不得同桌而坚持在理科班好死不如赖活着,上课就像上坟。其实我后来想过好多次,要不是高一把地理课睡过去我肯定学文去了。那会儿的老师是个照本宣科的女老师,导致我一上课就眼皮打架,地球运动和洋流什么的完全没搞懂,淼淼给我画的示意图也完全搞不明白,月考的时候地理刚刚踩着及格线。虽然有着对历史的热爱,当还有对政治的极度厌恶啊。那时候我理科成绩还不错,属于进不了前五,出不了前十的位置,自己也比较得意,就十分坚决地弃文从理了。当时我和刘卓跟璐姐混得很熟,特担心她去学文,以后吃饭还得跑她们教室门口等。璐姐卖了半天关子,最后特别淡定地告诉我们,她不去文科班。

选择理科就是我噩梦的开始,时至今日,我终于可以坦诚地承认,我算不上多聪明,高中那点儿数理化就把我虐够呛。我记得一个周日下午,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安慰说:“物理其实没多难,就是套几个题的模板,多看看王后雄,有啥不懂的。”那时候的宿舍在走廊尽头,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,照在身上特别暖。我那时候比较用功,周日下午放假,我没有午睡的习惯,一般中午去书店翻会儿书充充电,给家里点个电话,洗洗衣服,然后掏出联想的按键手机,插着耳机就自觉去教室上自习了。班主任高二的时候跟我说,你们几个女生比较努力,现在成绩好,等以后男生们反应过来了,不贪玩了,理化成绩有比你们好,你们就着急了。结果他一语成谶,实在是讨厌。那会儿特喜欢打羽毛球,经常约了男生女生下去双打,男生们力气大球技好,玩着玩着就成了单打,两个人抡圆了胳膊相互扣杀,把我们女生晾在一边,一节课毁灭一个球。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,我做了个梦,梦见那是个周日的下午我们还在高三的宿舍,我在阳台上洗衣服,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,杉姐和坨姐在旁边放着音乐聊着天。窗外的阳光很好,天空很蓝,通往教室的连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,五月的风吹得人特别舒服。

那时候我们特别会忙里偷闲,像是水下努力憋气的人,好不容易有机会探出脑袋猛吸几口气。二中一直以素质教育自居,高一的活动异常丰富。许多二中人上了大学都会觉得学校的各种活动不过如此,因为高中的时候什么都见过。必须男女生合作参赛的趣味运动会,还有下厨的居然是男生居多的美食节,好玩的西瓜雕刻大赛,风筝节是手绘风筝然后在操场上放一节课,一大半班级选《雷雨》作为演出剧目的话剧节,元旦联欢会有热情的家长租音响送到教室来,还有大二时候的大学节请了各大高校的招生负责人来介绍,每个班级轮流值周两天就好像放假联欢一样......风筝节的时候,王天纯在空白的风筝上画了一匹小木马,我文艺情怀泛滥,扯了什么“以梦为马”,给学校交的宣传稿上还写了什么“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”之类的,广播台的某人后来跟我说,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你写的。值周的时候,我们几个女生非常心机地跟班长转转说,想要穿礼服,但是觉得好作,希望她能以班长的名义要求集体穿礼服。第二天男生女生们集体穿着黑色的小礼服满学校乱转,一个个人模狗样,西装革履的。后来这项光荣传统流传了下来,每个班值周的时候都是那么个打扮。

有多少校园恋情萌芽又无疾而终,老师们的压迫管不住什么,甚至会起反作用。最后导致大家形同陌路的,还是各自性格不合吧。高中那种极度压抑的环境下,每个人都有太多的顾虑和犹豫,性格都快被扭曲,怎么能静下心来彼此相互磨合了解。倒是羡慕单恋未果的那些人,反而可以平静地笑着话当年。       

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素质教育什么的,在河北这种高考形势严峻的地方,注定是一厢情愿。高一的时候我们还没什么危机意识,除了一小撮拼命学习的学霸不管什么时候都在学习以外,大部分人还是各种玩。我记得高一的运动会,我们一大群男生女生为了怕班主任没收,在纸片上手绘了杀人游戏的牌,在操场上举着伞当着太阳叫嚷着“天黑请闭眼”。课堂上画棋盘下五子棋,玩数独的就更多了,纸条也没少传。可后来到了高二高三,活动就少了很多,即使是运动会或者晚会,也有许多人带着习题册下去,甚至偷懒回教室做题。二中很重视学生的身体健康,周一到周五,除了两天有体育课,还有两天各有一节自习课被当成了体活课,要求学生在操场上活动。        

 可到了高二下学期,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会选择跑操查人之后回去上自习了。早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提起带到教室,趁着早自习或者课间吃。后来还形成了各种带饭组织,大家轮流带饭,头一天晚上到处搜集饭卡。

小说里的耿耿天天忧心着自己的高考,我们又何尝不是。每晚都有学科考试,每个假期开学都有考试,高三的时候更是三天一小考,五天一大考,没让我考得更好,却让我习惯了题做不上来。真正高考的时候,面对卷子上大片的空白,我倒十分淡定,因为习惯了。我们那一届,学校正煞费苦心地抓教育,取消了高三的义卖活动,害我许多书都白白仍在了学校没法带回家。五月的成人礼,学校让班主任跟家长偷偷联系,准备了给每个学生的信。当时我坐在“天圆地方”那里读着信,听着学校煽情的背景音乐,看周围好多女生和几个感性的男生哭得稀里哗啦。读完信,学校还组织了高三老师给我们加油的活动,老师们在两边站成两队,学生从中间排着队走过,和他们击掌。

美好的记忆有很多,但我仍然记得,在那种高压环境下,我们所承受的一切。有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男生,晚上在被子里哭。有紧张得半夜睡不着的,更有忍不了搬出去住的。有一次为了节省时间,一次动员大会改成了在教室里用喇叭放,我们一边做题,一边听着喇叭里念年级前五十的名字。教导主任用十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:“根据之前的几次模拟来看,今年是第二中考得最好的一年,但是对于你们每一个人,问问自己,你考得怎样?”       

字字诛心。对于高三后半年成绩止不住下滑的我而言,这样繁荣昌盛的大背景下,个人的得失格外显眼。那时候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,想的都是每门考试该怎么提高几分,怎么才能比一本线高出几十分来。高考第一天结束,我们集体吐槽着数学那么难,组团去复读。可等到了晚自习,我一边努力让自己专心复习明天的理综,一边忍不住在草稿纸上算自己的分数。明天要怎么考,才能保证总分不下滑太多。高一开学的时候以第二的成绩考进班里,最后的高考考得那么差强人意,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自己。虽然长大后知道成绩并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,但我依旧对于名校耿耿于怀。

扯得太远了,再回到这部小说。二熊的这本小说是“振华三部曲”里最好的一部,文字流畅又轻松,故事情节真实又不落俗套。耿耿像是每个平凡又善良的女孩,余淮更是再让人怀念不过的邻家少年模样。吹毛求疵的一点,其实是里面的耿耿经常流露出的对高中时光的不舍和眷恋。其实怎么可能,那个时候的我们,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熬过黑色高三,奔向传说中自由的天堂。谁会怀念永远写不完的留堂作业,谁会怀念每天早上五点四十起床跑操时还没亮的天空,谁会怀念踩着宿管大妈尖锐的哨声冲出宿舍楼的时候脸上的黑眼圈?

于是高中三年就在我们的祈祷中很快过去了。时至今日,我早已想不起那满满当当的三年我们做了什么,也不知道哭过笑过怕过勇敢过还剩什么。一千多天的日子里,我唯一能记起的,只有这样的一幕:我独自一人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溜达的周末午后,塞着耳机听着歌,空旷的校园里寂静无人。蔚蓝的天空里有鸽子飞过,好像日子还很悠长。       

耳机里放着的是朴树的歌,“她们都老了吧,她们在哪里呀,我们就这样,各自奔天涯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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